从际崖城接鸿雪干员上罗德岛本舰后,本舰一路北上,就要进入乌萨斯的雪原。随着气候向寒带转变,后勤部门又为干员们联络了各大服装厂商,准备了一批防寒物资。
鸿雪敲敲凯尔希办公室的门,此时的鸿雪仍是当时际崖城的那一身清凉,即将面对乌萨斯凛冽的风雪。
“凯尔希医生,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请坐,鸿雪干员。”凯尔希指指旁边的椅子,“你应该已经了解到,罗德岛本舰正向着乌萨斯航行,鉴于某些特殊原因,我无法告诉你罗德岛意指何处,也无法避免这次的行动。希望罗德岛这个集体不会给你个人带来一些不必要的烦恼和抗拒。”
“谢谢您的关心,凯尔希医生,这是所有干员的决定,我可以接受。”鸿雪端坐在椅子上,华美的长发如瀑洒下,一直流向椅子的后靠,“我已经逐渐习惯在罗德岛的生活了,我能感受到大家内心中的善良和温暖。”
“是好事。不过站在一个领导者的角度,用发展的眼光来看,我还是建议你去雪原上看一看。一味的逃避不会解决问题,人类只有直面自己的弱点,在尝到痛苦的恶果后,才会吸取经验,对之后的历史加以干涉。关于这件事,你的防寒物质已经在后勤部门了,随时可以去取。如果你的想法有所改变,我可以批准一个假期,让你去重新看看脚下的这片大地。”
凯尔希依然只是低头审阅文件,仿佛她此时并不在处理一个干员的心理问题。说完话后,两人的沉默更是将事件和行为分离开,鸿雪的目光从凯尔希身上移开,只是望向面前洁白的地板。
“……”鸿雪似是长舒一口气,“既然是您的建议,我就到雪原上走走吧。但是,请不要派其他的干员来,尤其是杜林,我想……一个人看看乌萨斯高天之上的极光。”
像是提前料到这一切一样,凯尔希仍专注于眼前的文件:“我同意你的请求。此外,我也有一个请求,”凯尔希放下手中的文件,双目对上鸿雪的艰难眼神,“不仅是罗德岛的请求,也算是我的不情之请。”
“所以,鸿雪你就这样帮我争取到一天假期?”
此时出现在博士助理位置上的,是已经换上冬装的鸿雪。与原先开放鲜艳的红色轻纱不同,冬装以深邃的黑色和蓝色展现夜空的静谧与衣装的核心,又用层层突出的雪白反映了雪原的景致与四肢修长的美。围巾与长发共同披下,填充背景的空白又给人厚实的安全感。如果说鸿雪最常穿着的服装是让人眼前一亮的粉与红的飘舞,那么这款冬装就是宁静在故土的文艺读者,后者更具这名粉色鲁珀所追求的安详气息。
“是的,博士。凯尔希医生特批您从繁忙的工作中放松一下,由我担任您的护卫。”看样子,鸿雪已经把装备都打包好了:野营帐篷,为雪原的气候而特别加厚过;几本精装书,有我曾经推荐给鸿雪的著作;咖啡等御寒食品,估计是有熬夜的打算;重新打造的打字机,毕竟先前那台已经成为了适应这片大地的模样;还有……
“这是…之前给你的乌萨斯的酒?你不是喝不习惯吗?”我曾经送过一些乌萨斯风味的点心,被鸿雪拒绝了,转赠给了真理她们,只留下了好酒的鸿雪所要的酒,和喝不下蒸馏酒的阿芙朵嘉。
“既然我已经决定重返故乡,尽力去适应乌萨斯的一切,以这酒为乌萨斯苦难的映射,才算真正踏出了这一步吧。”鸿雪的态度与之前和真理谈论文学与故乡时有了很大转变,本能的抗拒减轻了许多。或许这对她而言是件好事,阿芙朵嘉才能从往昔的阴影里走出。
但可笑的是,明明我这样一个与往昔的自己毫无联系的人,真的有资格评判一个人的过往吗?
罗德岛本舰停留在雪原的边缘,部分干员的物资还未到位,鸿雪的冬装是我一直翘首以盼着的,上架当天就让后勤部门加急运输过来。
不过与其他干员相比,乌萨斯人的体质会更抗寒一些,而鸿雪的冬装能这么早就到达,必然是由于我的私心。对此,其他干员也没有说什么,鸿雪是这个罗德岛上晋升等级最高的干员,又是博士的助理,需求加急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是大家都信任的博士的决定啊……
私心终归是有成效的,我们深入荒原,全靠冬装的雪地靴下加装了防滑钉。据服装品牌生命之地所说,“多层复合面料有效提升保暖性能,紧收的袖口与裤脚最大程度阻挡风雪灌入,减缓热量流失。”似乎就是为这次出行准备的。
很随意地找了一片视野开阔的空地,四周的地平线上已看不见罗德岛的身影,也不会有乌萨斯的移动城市从这附近经过,是个清闲的好地方。在这一方天地上,与我们作伴的,只有无时无刻不存在的泰拉大地和无垠天空。
很快,两个帐篷就搭起来了,鸿雪把她的弩放进帐篷,又陆陆续续摆好便携家具,煮上咖啡,就这样自顾自读起书来。不多时,浓郁的香气便萦绕在营地周围,它所带来的温暖是荒野无法冷却的。鸿雪斜靠在躺椅上,书页这她的指尖不时翻过,每当这时,她嘴边呼出的咖啡醇香总能在这微小的扰动下,跃过我与她之间若即若离的空间,让本就不知所措的我更是呆滞在寒风中。
“代号:鸿雪。性别女。种族鲁珀…?抱歉,我还以为是沃尔珀。”眼前有着大尾巴的新干员在我逐条报出档案时显得有些慌张,虽然她很平静地感谢了罗德岛所提供的生活条件,但我能感受到她平静背后的恐惧和逃避。那并不是对新生活或她面前这个被兜帽掩盖的陌生人而怀有一点亢奋的激素水平上升,那只是……被复杂所掌控的无力感。
好在与她同行的干员中有杜林这样简单阳光的种族,可以冲淡她的复杂情绪。在她成为我的“保持一定距离”的助理,适应了罗德岛的生活后,她才与非杜林种族的干员有了一些接触,但也仅限于小孩子了,连对我也保持着恰当的距离感和礼貌。
可我并不想这样。看了她的简历,了解她的过往,我在为她的苦难而悲哀的同时,又希望鸿雪能做回之前那个阿芙朵嘉,抛开对地上的成见——尽管那是不可能的——但至少,我想让她不被经历所束缚……怎么说呢,似乎我已经不只是欣赏她的美了。
自此以后,我桌边厚厚的一摞文件底部,多了一份我专用的信封。而我的目光,总是不自觉飘向她手中的信封。
“博士?如果您打算长时间保持同一种姿势,我或许可以为您画一张钢笔素描。”鸿雪透过诸多蒸汽的视障,略带微笑地看向我。不知道她这是第几杯咖啡,又是第几本书,咖啡机和便携源石炉的轻微嗡鸣也没把我唤醒,只有鸿雪沉稳又轻柔的细语才将我的思绪找回。
“啊,不好意思,我有些走神了。素描之类的就先免了吧,再站下去我也要冻僵了。”说着,我也接了一杯热咖啡,借此暖暖身子。博士只有这一身兜帽,无论是在谢拉格还是北原的矿场,都优先保证干员的体温。就算我再怎么羸弱,也不至于被自然所击垮。
鸿雪伸展了一下身体,合上书起身:“那不如我陪您到附近转一转吧,或许能有些意外的收获。”
风势比起先前的有些大,不过太阳尚未落山,依旧照得这片大地苍白一片。
我们在雪原上不快不慢地散步,并行于泰拉之上,只有两串脚印忠实地尾随我们。这种独处的感觉像是两人的约会:喜悦、紧张、兴奋、不安……我们如同与这片土地一样的白纸,原始纯璞,一面尽力在白纸上刻下自己的痕迹,一面又对迷茫的前路感到不安。
如果我们真的能是完完全全崭新的白纸,两个身世平庸的普通人该多好。
“鸿雪,你的‘打字机’呢?一路上都没见你带出来。”我注意到鸿雪只是右手持着她的弩就出了营地。
“我放在本舰了,博士。任务中‘打字机’的放置还是需要些人手的,随身带着终归是不方便的。这点博士您不是应该清楚的吗?难道说您不放心?”
“不,当然不。只是随口问问…”当初鸿雪还只是个没有战斗经验的文学代表,如今是罗德岛上精英化程度最高的重射手了。
“博士,如果您执意要和我聊天,不如来聊一聊您喜欢的书吧。”平日里事务繁忙,和鸿雪的对话也集中在有争议的事项上,难得这样闲下来聊聊爱好。
“啊…好。”如果不是鸿雪善解人意,我可能已经尴尬得像被两只冰爆源石虫炸过一样了吧。“说到我喜欢的书,大概是些论文什么的。”话一说完,我想立刻扇自己两个耳光,或者是被挂到罗德岛的舰桥上。哪有和女孩子,尤其是际崖城的文学代表,出来约会谈论文的啊!
“呃…其实也会看些——”“是吗?像是博士会读的文章。不过我不是很懂这些论文,就我而言,还是小说、剧作这样有情节掩饰主旨的书更吸引眼球。请问您读过《杜林地上环游记》吗?”
“有点印象,是本绿色封面的书吧。”“您记得没错。书里的杜林人也是一样的乐天和平这点我很赞赏;不过作者对于地上的描述,还是充满了幻想色彩——我是说很有杜林人的风格。”
“毕竟那是杜林人的著作。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人们创造的文学作品总会带有本土特色的:历经沧桑的大炎才会有那样严肃沉稳的文章;重视荣耀的维多利亚催生了轻浮的贵族文学……”我戛然而止,我可不想在鸿雪面前说出“皇帝统治下的乌萨斯在混杂血液的寒风中怒吼”这样的话,“所以只有安逸的杜林人总是把事情披上狂想。说起来,我还没有读过什么乌萨斯的书,鸿雪有什么推荐吗?”我只好这样小心翼翼地试探。
“乌萨斯啊…抱歉,博士,我并不是很愿意回想那些揭露事实的经典。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我的作品给您作语言风格的参考。”鸿雪用她的钢笔写过诸多故事,但她笔下的隐喻不被杜林所理解,哪怕是直接将残酷的斗争场面描绘出来——当然鸿雪也不希望他们理解。
“怎么会呢?倒不如说能读到鸿雪的作品是我的荣幸。”想要更多地了解鸿雪,又不想让声音交流打扰到她,最妥善的方式就是通过她的笔墨。可惜我从未拿到过她的稿纸,那些承载她的懦弱与刚强的信物。眼下,鸿雪把她内心的文学世界向我开放,我又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您过奖了。那么我就将这句话看作是您对我的赏识。博士您…应该没有在这方面表现过对他人的认可吧?”
“是啊,罗德岛上愿意和我讨论文学的人不多,何况我也不是什么能评价他人作品的人。”
“其实博士您可以自信些,您的审美不差。……呼,能得到博士的肯定,这可比当时晋升的情况愉快多了。”似乎谈到文学的话题,鸿雪才会像这样是一个平常的女性,才会像这样有一个平淡的散步,才会像这样,精致的面容上绽开微笑,而不是一个曾经被追杀的贵族。
我恋上了这份平淡的幸福。
“说到乌萨斯,”罕见,鸿雪居然会主动谈起这片土地,这着实令我吓了一跳,以为她又要陷入不堪的回忆,“博士认为谢拉格的雪山和乌萨斯的雪原哪个更冷呢?”
“这个嘛,”不好说,鸿雪毕竟是受过良好教育的,难以捉摸潜在的双关,“从气候而言,雪原上有短暂的温和的夏天,至少能融化冰雪;而高寒的谢拉格终年积雪,我是觉得会更冷些。当然,要是再往北去,就说不准了。如果说你觉得冷的话,不如现在就回去喝点热的。”
鸿雪摇摇头:“倒不如说我觉得您会着凉,您穿得这么单薄,我们又一直向北走……”
“多谢关心。其实只要一直保持运动,就不会感觉冷。我一个朋友说他最喜欢在雪地里散步,可以走得很快,又不会出汗。”
“对了,关于冰雪运动,博士最青睐哪种呢?”“啊这个…打雪仗?”
听完,鸿雪先是一呆,随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打雪仗…哈哈…居然是这个!博士您的回答还真是出人意料,”鸿雪喘了口气说,“我还以为像博士这样的头脑派,会选择冰壶这样的运动呢。”
说实话,这是我见鸿雪笑得最开怀的一次,以往她的脸上总是被“礼貌”挤占着。
“怎么了!打雪仗有什么不好的!我从小就……”似乎有一些片段从我的脑海中闪过,但它们太快,太高,我被大地束缚着,无法触及。这既是现有实感——眼前粉色的鲁珀、灰白的环境——的基础,又是我回忆的障碍。
我突然醒悟,要了解“博士”这个人,就必须越过“大地”这个障碍,也就是——我的敌人是这片大地,而大地同样注视着我。
再看看眼前的苍茫,又想到它远不是我现在目力所及,不禁产生了些许畏惧。而此刻,我又正处于它的腹地,周围没有一丝文明的迹象,能够共同对抗这片大地的同类——暂时先称为同类,至少算是统一战线——只有鸿雪一个。我们终究是这片大地的玩物,被源石套上缰绳的奴隶而已。
源石、天灾、这片大地的苦难……诸多回忆似是大地的武器,要将我葬身于此。我感到一阵眩晕的失重。
“博士,您不舒服吗?”鸿雪及时扶住我,但是太近了,近到她肯定看清了我失神的双眸,“博士!”
“没事……只是头疼…”我一手按压后脑,可疼痛感不减。
“不会是感冒了吧?”鸿雪握住我的另一只手,“如果您冷的话应该早说…这么冰!”我已经感觉不到鸿雪手掌的细致,她此时的温热对冻僵的我来说是一种烧灼。“不至于,谢拉格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不行,您现在必须跟我回去!”鸿雪立即把我扛到她的背上,向来时的路奔去。听说,之前至简抱怨缺铅笔,第二天鸿雪就帮他找来一铁皮桶的铅笔。或许这就是她关心别人的方式,无微不至又沉溺厚重,我这也算是体验到了杜林人的待遇。
之前的脚印在逐渐强盛的风雪下隐然不见,太阳早已沉沦,繁星尚未出席,很难想象在这盖上一层深蓝的雪原中,鸿雪是如何辨认方向的。我只知道她一直在奔跑,从前是为了生存而逃跑,之后是为了逃避而奔行,现在为了我而前进。这片大地欠她的太多了。
还好,不久大地对我的进攻就停止了,重新获得对周围的实感,比如…自己身前这个不断跃动的鲁珀,这样的接触让我的激素水平上升一个等级,带动血压升高,手脚也渐渐能自如活动。我示意鸿雪放我下来。
“您能保证自己的健康吗?”鸿雪仍在不断向前,抛下的问题随风而去。
我答应了一声:“不信你可以再检查一下。”总算,鸿雪把我放了下来,用手量我额头的温度。
“有点烫,脸也是,您——”“那是因为……!绝对不是发烧,你就相信我吧。总之,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我可以自己跑的,让你背着也不方便。”我知道鸿雪会让我心跳加速,但没想到会这样强烈。
“那好,请您跟紧我。”鸿雪照顾到我的体能,特意放缓了速度。等我们跑出大地的追捕,跑出天边第一颗晚星,两顶帐篷已经在前方不远处等我们了。
到了营地,我确实是累得不轻,鸿雪能背着我在雪原上跋涉,足以体现乌萨斯人的体能和她的意志了。“请您先到帐篷里避避风吧。真是疏忽,没有准备药品来应对这种情况……我这就去联络本舰,派人来接您回去。”
看着鸿雪那焦急的神色,我再瞒下去也于心不忍:“不用着急,鸿雪,我没事。”一面说着,我像是雀跃的小兽一样蹦跳了两下,“我那时只是回忆起了某些事情,有点头疼,现在已经好多了。”我只用了“某些事情”,而没有明说这件事的细思极恐。我不想让我们之间的谈话如此严肃,这也是我瞒着她的原因。
“您能没事真是太好了。我既然担任博士您的护卫,您有任何不适都应该和我说,免得您像在办公室背着我偷喝咖啡强撑着工作一样。”鸿雪长舒一口气,扶着额头说道。
“原来你都发现了啊……”“总之,博士您有什么烦恼都可以和我说,您的身后还有罗德岛的大家。所以,您能解释一下刚才您为什么会发热吗?”
鸿雪利用她身为作家的敏锐,多少察觉到一丝反常。“博士”这个形象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绝对冷静的大脑。
“…啊,对了,一路跑回来有些饿了,要不先煮点东西吃?”我打开一旁的微缩源石炉。
鸿雪默不作声,从行囊中取出速食放在恒定的火焰上加热。她等着固体融化,也等着我的回答。我没敢再和她对视,我知道没办法也不应该再掩饰什么了。
再一次,我们各自倚靠在躺椅上,手里捧着书本,只有耳畔的轻微呼吸伴随北风而去,工作中的家具所发出的嗡鸣坚实可靠,护住指尖一页页翻过的纸张和诸多智慧的结晶。但是我一个字也读不进去,炉具上渐起的蒸汽不过是悬在我头上的沙漏,我尽量珍惜用餐时最后的恬静,未来又会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那么,您感觉好些了吗?要不要再来些?”吃过晚餐,该审判了。“不用?那好,请您解释吧。”鸿雪认真起来毫不相让轻松就突破了我脆如薄纱的心理防线。
我干咳两声,正襟危坐道:“要不你猜?”“您的健康不是能开玩笑的,这点应该不用我过多强调。”
“我认真的,你知道一个健康人会在什么情况下体表升温吗?自己得来的答案总比被告知要有意义,不是吗?”好在临危的交际能力救了我。
鸿雪似是翻了个白眼,这属于是我自作自受。“心跳加快引起的血液循环加速,这点我应该没说错。至于您心跳加快的原因,不会是运动;又不应该是恐慌,我至今还从未见过您有害怕什么还表现出来的样子;兴奋吗?您是在期待什么吗?不对,如果那样的话现在也在期待着才对……总不能是您会有害羞的情绪吧?”
我打断她:“难道我在干员眼中这么不像一个正常人吗?”“那倒不是,我认为博士在任何场合都能应付得来。所以呢?您真的是因为害羞?”
我只好点点头,随后看到鸿雪瞪大了眼睛,瞳孔微缩,一副惊讶的表情。
“难以置信……您会因为我的触碰而害羞吗?您……”她有些哽咽。
“是的,鸿雪。或者说,我喜欢你,阿芙朵嘉。虽然说我还不怎么了解你,但整个泰拉上,不会再有什么人在我心中的地位要高过你了。”感谢刚刚掠过一阵风,让我不得不大声表白。
“不,不,这不应该……”鸿雪摇头,瞬间使我的心凉了半截。“博士您,真的不应该……爱上我的。您也知道,我…还不能正视一个地上人……”
“果然,我还是应该把小腿锯掉,变成杜林人才行啊。”我悲愤地捶了捶自己这个累赘,可是我肩上的责任还得靠它来支撑,可露希尔那里也不会有缩小铳之类的东西。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博士欣赏我我很高兴,但这有些突然,即使说我信任博士您的人品,这样说可能会伤害到您,我需要确认这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诡计在其中……换句话说,博士,我还需要点时间才能给您答复。”在朔风中,我看见鸿雪合上书本,双臂交错在胸前互相挽着。她在害怕,因为这是一块初愈的伤疤,今天她勇敢地抚摸着它,而我又不小心往上面撒了盐。
“不用着急。我本来以为你会用‘耽误我的工作’之类的理由拒绝…现在看来,似乎我并没有失败。我想问问,鸿雪你是否对我抱有些许感情?不用勉强,如果没有的话也可以,我只是想确认一种可能性。”很自觉,我们都不敢看向对方,视线集中在中间的雪地上。
“呼……我不确定,博士。您知道的,我总是对地上的东西抱有偏见,一开始认为您也是如此;但如今,我依然不太适应地上的一切,可对您,似乎我并不厌恶;可如果论及喜欢,又远不能及杜林族。若是这份趋近的冲动不能称得上感情的话,它又算是什么呢?”
“既然如此,就放它去吧,谢谢你的回答。我希望你不要被今天的波动所影响,哪怕说最后你拒绝了我,我只能从远处欣赏你的美,我也不愿得到一个滤镜下的关系。”我得知自己仍有一丝机会,又重新抬起头。
“不,博士。”鸿雪也抬起头,目光坚定地与我对视。这样的视线并不让我骇然,反而体现了一名女性的自强:“我需要带着这个问题继续我的旅途。当我重新拥抱大地时,大地以及大地上的人们又会这样对待我?倘若我的心中仍存戒备,又怎知他人的真伪?如果我找到了一个坚实稳定的联结,最有可能的就是博士您,是不是我就会有足够的勇气重新去爱这片大地?博士,您能答应我吗?”
面对鸿雪罕见地敞开心扉,我本应该抓住这个机会。然而,我保持了沉默,不知名的沉默一直延续到了鸿雪的热情退却。
“看来博士也有犯难的时候……没关系,我们都需要时间,我们都还有时间。”鸿雪说完,打开书本读了起来,我发了会儿呆,也打开手中的书,是鸿雪的小说。
夜渐深,繁星缀满天空。风雪在不久前停息,但寒冷依旧。咖啡机兢兢业业为这个平静的夜晚提供保障,我与鸿雪手中的咖啡杯盈满又干涸了不知多少次。
“所以,博士之前在烦恼些什么?”鸿雪喝了口咖啡,冷不丁向我提问,“我想,探讨一下总是可以舒解的。”
我无奈关上书,“我本不想让话题如此严肃的,既然你执意要为我分忧,那我也只好坦白。鸿雪,我曾和你说过这片大地有很多美与善的星火,但这片大地上同样存在着苦难的汪洋,我派你去玉门阻击巨兽睚的时候你应该有所察觉二者之间的矛盾。而罗德岛的使命也在于此;于是我们所要解决的纷争相比我们的力量来说难如登天。让我烦恼的是,与你散步时,大地似乎表现出对我的恶意,我们很难揣测它的想法,而它要毁灭我们只是弹指间。这种情况下,罗德岛甚至人类的存在还有意义吗?”
“您是说那些远超人类阴谋的灾难?从结果来看,如果文明得以存续,那我们此刻所做的一切都可能成为卷起暴风的翅膀,又怎么能说没有意义呢?就算说万物都归于终结,那大地也终有尽时,我们于此所做的反抗都是在加速它的灭亡,即使我们早就化为尘土,也可以看作是同归于尽的复仇。这些都是人类迄今的哲学智慧,博士您应该是了解的。”
“万一有例外呢?如果大地永无尽头、死而复生,就像…算了,这个例子你不应该知道,就当我没说。”我回忆起现在某位菲林和她“愚弄”众人的把戏,“泰拉之上已经够残酷了,人类还要为了某些残忍的意识形态而忽视潜在的外在威胁。我们曾经拥有的尖端科技也多在长年累月的战争中失传或是封存。这样使自己退步的人类又要以怎样的姿态立于大地之上?设想我们还有阿戈尔的技术、高卢的高速战舰、异客掌握的源石机密、纯正温迪戈血统的萨卡兹、维多利亚的蒸汽骑士、卡西米尔与乌萨斯战争中的军队……我们的生存空间又怎会被压缩至此?难道我们应该指望无助的萨米雪祀抵御北原邪魔、衰弱的伊比利亚阻击海嗣、失踪的长生军征讨萨尔贡南方的黄沙、纷乱的玻利瓦尔和沉睡的巨兽联手解决矿石病吗!口口声声说着‘为了全人类’‘矿石病终将被治愈’,谁又有那样的自信?阿米娅相信,凯尔希也相信,可我们有那样的实力吗?说我是矿石病专家,整个罗德岛的医疗部又有怎样的突破,人类又怎样比之前更团结?我可一点都没看见!我只看到逐时增长累积的苦难,已经要压得人类脚下的土地喘不过气!”
我承认我有些失态,一时间鸿雪有些被我唬住。这些话不只是对我说、对鸿雪说,一直都存在第三者,它从未发过言,却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我们之间的谈话。
“有一点您说错了,”鸿雪忽然炯炯有神地凝视我,“罗德岛并不是没有那样的实力,是您一直不舍得干员的力量,是您一直没有正视干员的信念。罗德岛参与过诸多足以影响一片地区的事务,尽管结果不全如意,但罗德岛尽力避免了最坏的结果。没有亚叶等干员的坚定执着,不仅罗德岛将少一位可靠的不屈者,沃伦姆德更面临毁灭的危险;如果不是天火她们对拯救大地的狂热,汐斯塔都要在黑曜石节毁于一旦;缺少克洛丝、炎熔等干员的努力,岁相的传说又将走向什么样的结局?更不用说阻止科西切利用整合运动挑起炎乌战争、每次危机合约宣布的紧急事态……虽然我了解的不是很多,但这片大地上,处处有罗德岛的干员拼尽全力拯救人类。如果说博士您选择了放弃,那在此之前干员对您的信任不就真正失去了意义吗?以Ace、Scout、Outcast为代表的干员们都是相信着博士您才没有这般堕落,您能说自己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牺牲吗?您不能。”
“信任?你指的是我优先运输你的物资而对其他干员不管不顾因为这是他们对我的信赖吗!许多干员入职以后,仅是在我每天见到的列表中留下档案,你又有哪次见到我让他们发挥了真正的作用?且不说作为战斗人员,有些资深干员甚至发挥不出自己的基建生产特长,又何谈他们加入罗德岛的理想抱负?一直被信任的干员哪天发现自己的绝大部分位置被其他干员取代,渐渐退出我们的视野,他们会怎么想?这样和辞职有什么区别?老干员如此,那些没见过我几面的干员就应该对我百分百信任吗?鸿雪,你敢说自己没有挤占其他干员的资源,尤其是在我的特殊照顾下吗?”我并不是对着鸿雪发怒,事实上,我的怒火也许有所指向,但目标远不是博士所能理解的。
不知何时,我站起身,有意无意间透露出攻击性。我从未和别人吵过架,因为一般是鉴于双方间的关系不需要争吵解决事端。但此时,在地位平等的条件下,人类的恶劣毕露无遗。
“您的判断没错,正因如此,我才要批评您的作为……”鸿雪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想顺手帮慕斯领物资时扑了个空,“罗德岛正因自身的平等才吸引了各路有志人士,如果它是由一个带有私心的领袖所领导的,那么它又会变成什么?是一个戴着伪善面具的政权?还是又一个黑蛇阴影下的整合运动?真是这样的话,我情愿退出罗德岛,并且责备自己为什么又没有认清阴谋。博士,您真的愿意见到这样的伤离吗?人都会有私心,阿米娅也是,凯尔希医生也是,不必为此自责。但您却一边徇私,一边斥责自己,这又何尝不是一次狡猾的行骗。的确,其他干员会认为有怎样的紧急事务使我不得不尽早拿到冬装,即使下次也是这样,他们也不会有所埋怨。那么您又在抱怨什么呢?如果您真的关心那些逐渐被遗忘的干员的话,不如派他们去一些已经熟悉的地块探查,最大程度发挥干员不同的个性以适应不同环境要求。这样不仅分担了我们重复的工作,又让干员们感觉到自己的价值。说实话,博士您每次出外勤,无论是安全地块还是高危地块,都要罗德岛上的最精英的几个干员陪同,我们也感觉有些分身乏术。”鸿雪起身,把被骂得冷静下来的我按回躺椅上,又坐下来继续说:
“另外,我知道的,博士您最近压力比较大,所以才需要出来散心,这也是凯尔希医生的想法,因此才批准了一天假期。既然已经喷吐心中不快,我们就别再聊这个话题了,等以后什么时候您有了什么难以排解的问题,希望您不要瞒着我,好吗?”
鸿雪都已经这样关切我了,我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呢?变成杜林或许会从外表上看上去讨人喜欢,没有那么多算计,但她已经知道我不是那般阴险的人,我也就不必篡改自己的本真了。
见到我终于答应下来,鸿雪也松了一口气:“和您辩论真的是一件难事。那么,现在是不是可以说您已经重新振作起来了?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提议碰个杯庆祝一下,证明这个假期的目标已经达成。”
我也举起杯,向着那深红色的咖啡杯伸出示意:“这算不算是鸿雪干员独自解决了一项事务?”我由衷地祝贺难得一见的开怀。
“当然不算,博士您才是一切的关键,也只有您才能带领罗德岛走向更好的明天。”
“好吧,为了泰拉的明天!”“为了安宁的生活……!”
鸿雪与我碰过杯,正要以咖啡代酒庆祝,她微微吹散杯口飘逸的水汽,大概是从液面上的倒影瞥见星空中的几道划痕,抬起头恰好遇见这场流星暴的数次峰值之一。
鸿雪似乎是第一次这样轻松闲适地能在此刻这个澄净清澈的世界见到如此美景。雪原无半点杂质,星空几尽璀璨,流星刻画斑斓,鲁珀静坐恬淡。这也是她带给我的一次奇遇。
惊叹之后,鸿雪略微颔首,闭眼,向她头顶的流星许愿。随后再抬头时,她在流星下似乎自身色散出光芒仿佛天边的流星近在眼前。一时间不知道是转瞬即逝的流星更为珍贵,还是难得一见的笑容更加值得纪念。
“博士,您的咖啡再不喝就要冷了。”鸿雪见我久久凝望天边的流星——好吧,其实是在看鸿雪——便保持微笑地提醒我。但是我看得出,那种笑容的眼神中远不止一个干员对博士的关怀,更多的是难以名状的欣赏,又像是温柔的慈爱,甚至我有一种已经成为她的俘虏的怪异的舒适感。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用这样的眼神看我,难道仅是谈谈心、在流星雨下约会就能使鸿雪这样一个成熟的女性放下防备吗?我不愿猜想她仅是在逗弄我。
“这就喝…话说鸿雪,你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看?”
“有吗?我说我是在看您身后的星空,和您一样,您信吗?不信?那我也并没有盯着博士您哦。”鸿雪在说这段话的时候,仍把目光聚集在我身上,没有丝毫掩饰,“我是在等着您的评价。”
“……”我又喝了几口咖啡,再看看那份期待,“……”自我拿到这篇小说后,先是被追问,又是流星雨,根本没多少心思在文章上。此时的我仿佛回到青春时只注意打扮靓丽的老师,而完全不知道她上了什么课结果被点起来回答问题一样尴尬。
“您该不会没有看书而一直……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您。我知道您的确痴迷于我,日后又不是见不到,您想怎样欣赏都行。但现在这一次,我难得带给您我的小说,您却流于我的外表,您应该好好反思一下。”
“你果然还是在戏弄我啊,早就看出来了吗?…”我战术性多喝了几口咖啡,很快就空了杯,但还在被训斥时重复啜饮的动作。
“精于人事的博士在表情达意的技巧上的幼稚,这种反差让人忍不住想要调戏呢。”
这是我从未见过的鸿雪,她一向平静,突如其来的热情活泼反而让我有一种陌生感,这究竟是好是坏?
似乎又是看破了一样,鸿雪指指我手中的小说:“博士,您不翻开下一页的话,是永远不会知道我还有怎样的一面的——”鸿雪的话被一阵狂风掀起的雪尘打断,不知觉中寒意更盛。鸿雪略微侧头,眼睛稍眯,不让雪中的尘埃迷了视线,还分出一缕余光观察我有没有被寒冷侵袭。风雪过后,她将手中还冒着些许热气的咖啡杯向迎风受冻的脸颊贴了贴,此时的情态就让她身后的灯光也不免更为明亮,温暖着她。
“博士您的咖啡杯也已经空了吧?您先好好读读这篇,我去为您倒杯咖啡。”鸿雪起身,拿起咖啡机掂了掂,又看看旁边的空袋,“我本以为这些够用到明早的,大概是因为已经很晚了。”
“既然如此不如就早点休息吧。”我刚要合上书,发现了鸿雪眼角流露出的一丝不甘,“我是可以继续待着,只是怕太晚了会感冒……”
“没关系,”鸿雪一咬牙,拿出她先前带来的酒,“我们可以喝这个御寒。博士您不是想和我约会吗?流星雨还没有结束,我的小说也在您的手上,现在我邀请您共饮,您难道想拒绝吗?”
“呃,当然不……”我知道她有多想让我读她的小说,如果我不答应的话,会被她怎样乱来也说不定,“那就劳烦你了。”
“红酒?看来你并没有带蜜酒来。”我望向深色的酒瓶,几乎看不见里面装了什么样的液体,又浓缩着怎样珍贵而漆黑的故事。这样一瓶铁丝包木塞封口的红酒,甚至不够一名杜林人塞牙缝,但我相信她的价值抵得上那名杜林人喝蜜酒到烂醉。
“蜜酒所包含的糖分不适合在这片土地上饮用,它轻到让人无法承受。以前,我的家人教我贵族礼仪时,讲述过酒在贵族交际圈中的重要地位,并且让我尝了几口进口的红酒,当时我还在想,怎么会有人用这样使人神志不清的饮料出席公共场合,之后才逐渐了解。”鸿雪洗好杯子,盛上两杯红酒,做出“请”的手势,“酒是财富和地位的标志,而摆在宴会上的红酒,也并不会有人以此为乐。但是,自那以后,我滴酒不沾,或许是它代表了当时已经有些风雨的虚伪,也可能仅是因为它的刺激性。”鸿雪举起杯子,“没有高脚杯,将就着咖啡杯用吧,博士,请。”向我的杯子微微倾靠,之后略微抿了一口,继续说,“结果到了际崖城,居然比大多数人能喝。说实话,一开始我被他们拉去喝酒的时候,不懂他们为什么这么喜欢喝酒,后来我才明白,他们喝酒的原因与乌萨斯不同,人失去希望才会酗酒,而一成不变的安逸生活,同样使人失去希望。说起来,博士好像不怎么碰酒?”
“是啊,我不怎么喝,凯尔希也不让我喝,所以我其实不怎么能喝,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没关系,您只要能给我一个评价就行。”鸿雪仍然是面带微笑地看着我,即使她此时身着便服,但我仿佛看到了贵族场合中端着红酒杯的她。一股不好的预感浮现,不出意外的话又要出意外了吧。
正因不怎么喝酒,我对酒也不大了解,对鸿雪带来的红酒,其中的门道就知之甚少了。甜味敏感的舌尖率先品尝到这瓶酒的优质,是一种甘而不腻的内敛,诱而不媚的贞洁;其后一股难以名状的辛涩从口腔的四面八方涌入,在舌苔中央激起悲伤的漩涡;只是一瞬,那一星苦涩悄然隐去,刺激的辛辣转为经久的醇香,恢复了原有的酸甜;最终入喉时细细品味,或许还能从不完全相同的果味里读出甘醇背后的辛酸,但此时已经无法再把它吐出来了。
“味道很不错。它——”“我叫它‘陷阱’。多余的请不要说,安静看书。”鸿雪没有与我相视,但当我低头于眼前的文字后,我能感受到她时不时的目光。
“陷阱”在无言中很快见了底,或许是它更近似于饮料,又或许受迫于猛烈的北风。
当我再一次拿起空杯时,才从她那些文字的芬芳中感觉到时间的流逝,抬起头,似乎是与鸿雪对视了一刹那。她立即起身转过去,拿来了一瓶新的酒,并且为我盛满。
“鸿雪,这不怎么像是你会写的情节啊,”我接过她的好意,“听其他干员说你的小说主人公大多历经变故,迫切地想挣脱土地的束缚。但这一篇似乎从开始的氛围就没有那种沉重……咳咳咳……这什么酒?”我把一大口似乎是之前送给鸿雪的蒸馏酒的液体呛下。它太浓烈了,我除了灼辣再无别的感受。
“据说这是乌萨斯人的御寒利器。今年冬天来得早,我就把它带来了,博士您还喜欢吗?不喜欢?可是只剩这瓶了,博士您也不想挨冻吧?好了,玩笑到此结束,博士不用强求自己,别着凉就行。”鸿雪从一开始就设好了圈套,“陷阱”只是表象,这瓶烈火才是狩猎,而我早已成为她的笼中之兽。“至于小说,您请继续往后读吧。”
鸿雪掌中的木偶在寒风、烈酒、文学的多重推拉作用下,终于在头昏脑涨中读完了这篇小说。“这就没了?你还没写完吧?”我的手指指在主人公乘上通往故乡的末班车处。
“剩下的,其实博士已经知道了哦。”鸿雪此刻脸颊发红,在她白皙的肌肤上透出大片粉染,几乎与她略微凌乱的长发接壤。她的眼神也被蒸馏酒浸得迷离,整个身体倚在躺椅上,显然是醉软无力。
我才意识到她一个人喝掉了将近一瓶她尚不能承受的酒精,连忙合上书,把她抱进帐篷,安安稳稳放进睡袋里。再不快些的话,就怕连我也被体内的酒精麻痹,爬回睡袋的力气都没有。
她本来昏昏欲睡,躺进睡袋后大概是执念,还要拽着我:“别走,我还没有听到博士的评价。”突然清醒过来,坐起身。
“可是已经很晚了……”“那博士不如把睡袋搬过来?”
?和异性同寝?难以想象这样青春轻小说般的剧情会发生在我身上。似乎她认定我会肯定一样,鸿雪仰起头对我说:“记得把剩下的酒拿过来。”
出了帐篷,又把另一个帐篷的睡袋搬进帐篷。鸿雪向旁边挪了挪,给我留了个位置。两人就着剩下一点酒,对小说进行了一番讨论——实际上更像是各说各的,当时就连我也已经烂醉——之后又探讨起其他什么问题,经常是一句话停顿好几次,对方没听清,又要重复个几遍。我们都发起酒疯,时而从平静中爆发大笑,笑得前仰后合;时而转入悲愤沉痛,相拥而泣……最后不知道是从哪个话题开始没有了音讯,堕入眼前的黑暗,归于沉寂和微弱的呼吸声。
第二天天光大亮时,我从浑浑噩噩中醒来。走出帐篷,雪白的世界一时间刺得我睁不开眼睛,回想起昨晚的片段,但,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和鸿雪聊了很久,还有雪白的一片和散乱的粉红?或许是梦吧,鸿雪的矜持不会就这么轻易被我夺走。
“博士?您已经醒了?东西马上就收拾好了,准备一下,我们要返程了。”鸿雪还是一样很平静,她一身得体的冬装正像她字句中的雪原一样,纯洁美丽。但她看我的眼神已然不同,畏惧再也不会从她的目光中流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火热?
刚回到罗德岛,“恰好”遇到了凯尔希。
“你好,鸿雪干员。博士。”“您好,凯尔希医生。”鸿雪问好。我只是点头。
“休息好了就调整好状态,你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另外,我不会干涉你的自由,但你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起责任,最好别让我失望。”凯尔希说着,转眼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并且最后的眼神中蕴含着森然杀意。
“那博士您先去工作吧,我收拾一下稍后就来。”说着,鸿雪朝另一边走去,同样是在转角,“您的表白信我已经看过了,还有待改进哦。”停顿了一下,她补充一句。
我恍然大悟。
自2月14日鸿雪动皮出来以后,就一直觉得它可以是一个故事的剪影。于是从3月开工,利用高中牲下晚自习后的一个小时慢慢写,到5月多才完工,然后又花了一个月中零星的假期码字,才赶着发出来(还被新版编辑器背刺过)。
这是第一次写同人,但日后也不怎么再写,主要是因为还有别的小说在准备,高三后还要暂缓写文,所以有不妥之处恕不回应了。(up找图能力确实缺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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